
腊月里的风像是被人磨过的刀子,刮在脸上生疼。这个时候的城市总是显得格外割裂,一边是写字楼里亮着通宵的灯,人们为了年底的奖金拼了命地假装忙碌;另一边是街头巷尾的寒气股票杠杆要利息吗,把路边摆摊的老人冻得直跺脚。
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年会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,有人在台上演着成功和辉煌,有人在台下咽着冷掉的菜和满肚子的酸楚。酒杯碰在一起的声音并不总是清脆悦耳,有时候听起来像是在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里,把尊严敲碎了吞进肚子里。
在这个名利场里,衣服的牌子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,可谁也没想到,就在这一晚,最不起眼的角落里,藏着让人甚至不敢直视的惊雷。
01
盛唐集团分公司的年会选在了海天大酒店,这是本市最气派的地方。门口的旋转玻璃门擦得锃亮,映出的每一张脸都显得有些变形。
陈凡到的时候,天已经彻底黑透了。他骑着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,车链子缺了油,蹬起来咯吱咯吱响,在一众黑得发亮的奥迪和奔驰中间显得格外刺耳。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夹克看起来有些旧了,袖口磨得起了毛边,但他把拉链拉到了最顶端,挡住了往脖子里灌的冷风。
刚把车停在花坛边的阴影里,一辆白色的宝马5系带着一阵急刹的刺耳声停在了他旁边。车窗降下来,露出一张梳着油头、满脸通红的脸。那是赵凯,市场部的经理,也是陈凡大学时的直系学长。
展开剩余94%赵凯推门下车,那身深蓝色的西装在路灯下反着光,只是后背处有些明显的褶皱,那是长时间开车压出来的。他为了买这辆车,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填进了贷款里,但这不妨碍他在这个时候把下巴抬得很高。
“哟,这不是当年的校草陈凡吗?”赵凯夸张地叫了一声,声音在大厅门口回荡,“怎么,这就是你的座驾?今天年会穿成这样,是来蹭饭还是来修下水道的?”
周围正准备进场的几个女同事捂着嘴笑了起来,那种笑声很尖,像针一样扎人。保安原本想上来驱赶乱停的单车,一看这架势,也站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。
陈凡没有说话,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。他只是慢条斯理地锁好车,拍了拍手上的灰,眼神平淡得像是一口枯井。这种眼神让赵凯很不舒服,就像是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软绵绵的没有回响。
赵凯哼了一声,整理了一下领带,大步走进了旋转门。陈凡跟在后面,那种巨大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宴会厅里暖气开得很足,空气里弥漫着香水、红酒和油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,那是金钱特有的气味。
按照职位排座,陈凡被分到了最角落的一桌。这一桌紧挨着卫生间,门一开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。同桌的只有几个穿着橘色制服的保洁阿姨,还有两个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,一个个缩手缩脚,连筷子都不敢乱动。
行政部的苏婉本来在前排有位置,她看了一圈,端着自己的餐具走了过来,默默地在陈凡身边坐下。这姑娘平时不爱说话,这会儿也只是低声说了一句:“这边清净。”
陈凡看了她一眼,嘴角微微动了一下,算是笑过了。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主桌,那里灯火通明,笑语喧哗,仿佛和这里是两个世界。
02
年会正式开始了,舞台上的灯光晃得人眼晕。
赵凯作为今年的销售冠军和新晋经理,是今晚的主角之一。他站在台上,手里握着麦克风,另一只手挥舞着,手腕上那块不知真假的大金表在射灯下闪闪发光。
他满嘴都是“狼性文化”、“感恩的心”那一套词儿,说得唾沫横飞。台下的人拼命鼓掌,不管听没听进去,手掌都拍红了。赵凯很享受这种感觉,他的目光在台下扫视,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里的陈凡身上。那一刻,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恶毒的笑。
从台上下来后,赵凯并没有回那个象征地位的主桌。他端着满满一杯红酒,领着几个平时围着他转的男同事,径直穿过人群,朝角落走来。他的脚步有些虚浮,脸上的红晕更重了,那是酒精和权力混合后的亢奋。
“大家静一静!”赵凯走到陈凡这桌,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,红酒溅出来几滴,落在洁白的桌布上,像几滴干涸的血。
“今天咱们不谈工作,谈谈感情。”赵凯把一只脚踩在陈凡椅子的横杠上,身子前倾,一只手重重地拍在陈凡的肩膀上,用的力气很大,像是要把陈凡按进泥里,“学弟啊,看到你现在这样,学长我心里难受啊。”
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,原本喧闹的宴会厅安静了不少。
赵凯提高了嗓门:“想当年在学校,你是风云人物,多少女孩子给你送情书。现在呢?啧啧,在后勤搬箱子。对了,大二那年你借我的那五百块钱,其实不用还了,就当学长我资助贫困生了。”
陈凡正在喝茶,听到这话,手里的杯子停在了半空。那五百块钱,明明是当年赵凯打游戏输了没钱吃饭,哭着求陈凡借给他的,到毕业都没还。现在,黑的变成了白的。
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,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和嘲笑。
“赵经理,”陈凡把茶杯放下,轻轻推开了赵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动作不快,但很坚决,“酒喝多了就去厕所吐,别在这喷粪。”
空气一下子凝固了。赵凯愣了一下,随即脸色变得铁青。他在公司里横行霸道惯了,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,更别说是一个底层的仓管员。
“你说什么?”赵凯咬着牙,酒气喷在陈凡脸上,“你个臭搬运工,给脸不要脸是吧?”
03
眼看冲突就要升级,苏婉有些害怕地拉了拉陈凡的衣袖。
赵凯为了找回面子,也为了更狠地羞辱陈凡,突然大笑起来:“行,你有种。陈凡,你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。你知道今天谁要来吗?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皱皱巴巴的纸,那是所谓的“内部座位表”。他把纸抖得哗哗响,指着主桌旁边的一个空位说:“看见没?这个位置是我的!今晚咱们分公司的大老板林震天林总会亲自到场,听说还有一位从总部来的神秘‘特派员’要来视察。林总特意留了位置给我,这叫器重!你呢?你这辈子也就配坐在厕所门口闻味儿!”
就在赵凯得意洋洋地炫耀时,宴会厅前方巨大的LED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。原本播放着的公司宣传片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略显模糊的画面——那是酒店大门口的实时监控。
这显然是后台操作人员的失误,切错了信号源。
画面里,寒风呼啸,卷着地上的枯叶打转。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下。那是平日里威严无比、说一不二的总经理林震天。
此刻的林震天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气。他在风中缩着脖子,手里紧紧攥着一件看起来很高档的西装外套,那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尺码。他像个等待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,不停地搓着手,焦急地望着路口,神态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卑微。
“看!林总这是在等总部的大人物呢!”赵凯指着屏幕嘲笑道,“看见没,这就是排面!像陈凡这种底层,一辈子也见不到这种场面,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。”
就在这时,放在桌上的陈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那是一部用了很久的手机,屏幕上还有几道裂纹。陈凡拿起来看了一眼,屏幕亮起,上面弹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。
他并没有立刻回复,而是随手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。因为动作随意,屏幕没有立刻熄灭锁屏,刚好露出了半截发件人的备注和内容。
赵凯眼尖,本来想抢过陈凡的手机嘲笑他用的是几年前的淘汰货,手刚伸过去,目光却无意中瞥见了那条短信的内容。
短信上写着:“少爷,我到楼下了,衣服给您备好了。”
发件人的备注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,但尾号是“8888”。
在盛唐分公司,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尾号。这是林震天林总的工作号,平时只有各部门的总监才有资格存这个号码,赵凯也是因为刚升了经理,才好不容易要到了这个号码,存在手机里当宝贝一样供着。
赵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他本来想大声念出短信内容,羞辱陈凡这么大岁数了还在玩什么“豪门少爷”的角色扮演游戏。
可是,当他看清那个熟悉的尾号,以及那句卑微到了极点的“少爷”二字后,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,僵住了。
他使劲揉了揉眼睛,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。他凑近了想再确认一遍,就在这时,手机屏幕到了时间,突然黑了下去。
那一瞬间,赵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,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看到这一幕后,他整个人震惊了,那种荒谬又惊悚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——这发件人的号码,怎么跟林总工作号一模一样?
04
这种惊悚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。
赵凯迅速摇了摇头,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傻帽。这怎么可能?陈凡是谁?一个每天骑共享单车、在仓库里搬箱子、吃盒饭都要算计着加不加火腿肠的穷鬼。要是他是少爷,那自己岂不是玉皇大帝了?
肯定是巧合,或者是陈凡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改号软件,故意发这种短信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。对,一定是这样。这年头,穷人为了面子什么事干不出来?
想到这里,赵凯心里的恐惧散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后的恼羞成怒。
“装神弄鬼。”赵凯冷笑一声,为了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,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,透着一股狠劲。
他一招手,大声喊道:“服务员!拿酒来!拿那个最烈的白酒!”
服务员很快拿来了一瓶高度白酒。赵凯二话不说,抓过桌上的三个大号扎啤杯,咕咚咕咚倒得满满当当。那种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陈凡,别说学长不给你机会。”赵凯指着那三杯像是毒药一样的白酒,脸上带着狰狞的笑,“今天这三杯酒,你要是喝了,明年你的劳务合同我保了,给你转正。你要是不喝,明天一早你就卷铺盖滚蛋!在这个公司,我想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。”
这是赤裸裸的职场霸凌,是用权力和生计作为要挟的逼迫。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,有的低头看手机,有的假装吃菜,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话。
只有苏婉,“霍”地一下站了起来,小脸涨得通红:“赵经理,你这是干什么?这是公司年会,不是拼酒场!这么多酒喝下去会死人的!”
赵凯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苏婉敢顶撞他,一把推在苏婉的肩膀上,把她推得一个踉跄:“这就有你说话的份了?这就心疼了?想帮他喝?行啊,你喝一杯,我也算!”
陈凡伸出手,稳稳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苏婉。他的手很热,很稳。
他把苏婉挡在身后,慢慢地抬起头。这一次,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,那种冷不是冬天的风,而是深不见底的冰窟。
他看着那三杯酒,缓缓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那件旧夹克的衣领。他的声音不大,没有嘶吼,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赵凯,这酒我敢喝,但你受得起吗?”
这句话问得很奇怪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感。
赵凯愣了一下,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:“我受不起?在这个分公司,除了林总,老子就是天!你算个什么东西?你也配问我受不受得起?你喝!不喝我现在就让保安把你像垃圾一样扔出去!”
05
赵凯的笑声还在空气中回荡,尖锐而刺耳。陈凡的手已经伸向了那个扎啤杯。
就在这一刻,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凡要屈服,要为了那份微薄的薪水把尊严和健康一起吞下去的时候,宴会厅那扇厚重的、雕着金色花纹的大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。
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门扇撞击在墙壁上,震得墙皮似乎都抖了三抖。
巨大的声响硬生生地打断了赵凯的狂笑,也让所有人的心脏跟着颤了一下。
一群穿着统一黑色西装、戴着耳麦的保镖迅速冲进场内。他们动作整齐划一,分列两旁,面无表情,那种肃杀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宴会厅里的喧闹。
紧接着,分公司总经理林震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。
此刻的林震天看起来狼狈极了。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,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,那是汗水浸湿的。他的脸色铁青,嘴唇发白,呼吸急促,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。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看起来极其昂贵的西装外套。
现场所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。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。
赵凯的反应最快。他瞬间收起了那副狰狞的面孔,换上了一副谄媚到了极点的笑脸。那种变脸的速度,简直比翻书还快。
他以为林总是来给自己撑腰的,或者是来发表祝酒词的。毕竟,他是今年的销冠,是林总面前的红人。
赵凯端着那个还没放下的酒杯,像条哈巴狗一样迎了上去,腰弯成了九十度,大声喊道:“林总!您来了!您辛苦了!我正在替您教育不懂事的下属呢,这种底层员工太没规矩,简直是给公司丢脸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打断了。
林震天看都没看赵凯一眼,甚至根本没意识到眼前有这么个人。他直接冲了过去,肩膀狠狠地撞在了赵凯的身上。
这一下撞得很重,赵凯毫无防备,被撞得一个趔趄,手里的红酒全都泼在了自己的脸上和那身新买的西装上。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脸流下来,像是个滑稽的小丑。
林震天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索,眼神里充满了焦灼和恐慌。最后,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角落里,锁定在那个穿着深灰夹克、手里端着扎啤杯的身影上。
那一刻,林震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全场死寂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。
赵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,抹了一把脸上的酒,刚想张嘴抱怨,却发现林总的表情不对劲。
那不是愤怒,那是极度的惶恐,是敬畏,甚至是……害怕。
林震天再次迈开步子,这一次他跑了起来。他冲向角落,因为太急,甚至踢翻了挡路的一把椅子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林总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冲到陈凡面前。看到林总膝盖微弯、浑身颤抖的样子,全场人都震惊了!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将彻底颠覆他们的认知!
06
林震天冲到了陈凡面前,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他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一双双惊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。他先是伸出手,一把夺过陈凡手中那个装满白酒的扎啤杯。
“啪!”
一声脆响。那个厚重的杯子被林震天狠狠地摔在地上。玻璃渣子四溅,碎了一地。透明的酒液溅在了刚刚爬过来的赵凯的皮鞋上。
紧接着,林震天后退半步,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,当着全公司五百多号员工的面,深深地弯下了腰。
那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,腰弯下去就没起来。
他的声音洪亮,却带着明显的颤音,通过旁边刚才赵凯演讲时没关的麦克风,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宴会厅里,久久不散。
“少爷!属下来迟了!让您受委屈了!”
这一声“少爷”,像是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赵凯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,然后一点点龟裂,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惊恐。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,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。
坐在旁边的苏婉捂住了嘴巴,眼睛瞪得圆圆的,满脸的不可思议。
那些刚才还跟着赵凯起哄的人,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陈凡站在那里,表情依然平淡。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看着一直弯着腰不敢抬头的林震天,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。
“林叔,三年期满了,我是不是可以不装了?”
这一句话,坐实了一切。
林震天这才敢直起身子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。他顾不上擦汗,转身指着瘫软在地的赵凯,发出了愤怒的咆哮:“赵凯!这就是你说的教育下属?你瞎了你的狗眼!你知道他是谁吗?他是盛唐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公子,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,陈凡!”
这句话像是一颗核弹,瞬间引爆了全场。
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嗡嗡作响。那个骑共享单车、吃盒饭、被他们嘲笑了三年的穷小子,竟然是那个传说中身价千亿的盛唐集团的太子爷?
这太荒谬了,却又真实地发生在眼前。
07
形势在瞬间逆转,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。
原本巴结在赵凯身边的那些狗腿子,瞬间像是避瘟神一样退开了好几米远,生怕和赵凯扯上一点关系。
赵凯双腿一软,直接瘫坐在了那一地碎玻璃和酒水里。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“盛唐集团继承人”这几个字在不断地回响。他想起了大学时对陈凡的嘲讽,想起了刚才逼陈凡喝的那三杯酒,想起了那个“修下水道”的笑话。
每一个画面,此刻都变成了一把刀,悬在他的脖子上。
陈凡慢慢走到赵凯面前。他没有大声呵斥,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学长。
“赵经理,”陈凡的声音很轻,“刚才那酒,还喝吗?”
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赵凯浑身哆嗦起来,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,连滚带爬地扑过去,一把抱住陈凡的腿。鼻涕和眼泪混着脸上的红酒一起流下来,狼狈得像条落水的狗。
“凡哥……不,少爷!陈少!我有眼无珠,我是畜生!我不该狗眼看人低!”赵凯一边哭嚎一边自己扇自己的耳光,“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求您别开除我,我有房贷,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,我全家都指着我养活啊……”
那个刚才还说自己是天的人,现在卑微得像地上的泥。
陈凡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一脚把他踢开,也没有那种暴发户式的踩脸快感。他只是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腿,向后退了一步,不想让那身脏衣服碰到自己。
“赵凯,公司看重业绩,但也看重人品。”陈凡的语气平静得让人绝望,“你利用职权霸凌下属,吃拿卡要。还有,上个季度那几笔虚报的公账,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?这些,林叔都会查清楚。”
赵凯的哭声戛然而止,脸色变得惨白。那是他最大的秘密,也是他的死穴。
“成年人,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。”陈凡说完这句,便不再看他。
林震天立刻挥手,两个黑衣保镖走上前,像拖一条死狗一样,架起瘫软的赵凯往外拖。
“陈少!我错了!饶了我吧!”赵凯的哀嚎声凄厉地在走廊里回荡,渐渐远去。
宴会厅里几百号人,没有一个人说话,也没有一个人同情他。这就是现实,当你得势时,放个屁都是香的;当你失势时,连呼吸都是错的。
08
宴会厅恢复了平静,但气氛已经完全变了。
原本坐在主桌的那些高管们,此刻纷纷起身,手里端着酒杯,想要过来敬酒,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。
陈凡只是抬了抬手,制止了他们。他不喜欢这种虚伪的热闹,三年的底层生活让他看透了太多东西。
他转过身,看向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的苏婉。
苏婉还站在那里,手足无措,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敬畏。
陈凡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,很温暖,就像当初他还是那个普通仓管员时一样。
“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。”陈凡说。
苏婉有些结巴:“陈……陈总,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陈凡摇了摇头,拿起桌上的一杯果汁,跟苏婉面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。
“叫名字就行。在公司,我是那个仓管员陈凡;出了这个门,我才是陈家的人。但这杯酒,敬你的善良。”
说完,陈凡将果汁一饮而尽。
林震天走上前,恭敬地将那件一直拿在手里的高定西装披在陈凡的肩上。那是一件剪裁考究的羊绒大衣,穿在身上,陈凡的气质瞬间变得矜贵起来。
“走吧,林叔。”陈凡系好扣子,不再留恋这个充满了势利和虚伪的地方。
在众人的注视下,陈凡迈步向门口走去。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,每个人都低着头,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
推开酒店的大门,外面的风依然很大,依然像刀子一样刮脸。但陈凡却觉得这风比里面的暖气要干净得多。
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已经停在了台阶下,司机戴着白手套拉开了车门。
陈凡上车前,回头看了一眼那辆孤零零停在花坛边的黄色共享单车。那是他三年的青春,也是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窗口。
车门关上,将所有的喧嚣和寒冷都隔绝在窗外。车子缓缓启动,融入了茫茫的夜色中。生活还要继续,只不过从明天开始股票杠杆要利息吗,又是另一场戏了。而对于那些留在宴会厅里的人来说,今晚发生的一切,注定会成为他们很久都消化不掉的一根刺。
发布于:河南省